第324章 岭西鼓噪 (第1/2页)
“直娘贼,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娘贼的,这次回了家,日后说什么也不再来了!”
九月,虽已经是秋季,但岭西地区却依旧炎热难耐。
哪怕此刻已然入夜,但空气中的风却好似裹挟火焰而来,热得人心烧难耐。
邕州宣化县内,身处军营的王仙芝摸了把自己的额头,只感觉到了许多类似疙瘩的存在。
感受着这些疙瘩,他的脸色不免难看几分,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娘贼的,这一年到头就疙瘩不断,得拔多少湿毒才能舒服些?”
王仙芝骂骂咧咧,期间不由觉得呼吸沉重,整个人仿佛被牛舔了一口。
“忍忍吧,王都将……”
医官正在为他针灸,试图以此来拔除“火毒”。
后世一杯草药凉茶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却算入了疑难杂症。
“就没有彻底杜绝的办法?”
王仙芝质问医官,医官点头道:“只要返回中原,以中原之气候,必然能渐渐消除这岭南火毒。”
“直娘贼的!”王仙芝暗骂,毕竟他现在还走不了。
不过相比较他还顾全大局,他身边那群无精打采的将士们则是在听后精神道:“早该走了!”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是啊,中原的秋天,哪会这般闷热?”
“唉……我们在这儿,简直是在受罪!””
王仙芝听着将士们的怨声,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他何尝不想回到中原,回去看看那熟悉的山水,感受清爽的秋风和温暖的家乡。
可如今他们的戍期还没结束,饶是再怎么难受,却还是得坚持完这几个月。
“都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天平军中的某名兵卒忍不住质问起来,眼中满是期盼。
王仙芝沉默片刻,缓缓道:“按理来说,明年元宵过后,我们的戍期便结束了。”
“只是我上次去找李经略,李经略说朝廷旨意还未送抵,让我们再等等。”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相信朝廷的旨意很快就会送到,不会耽误我们回家的。”
王仙芝话虽如此,但他心中也不免在漫长的等待中狐疑起来。
长疙瘩的这几日,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梦见濮州的田野,梦见家乡的亲人。
只是当他感觉真实,试图回家的时候,他却又很快醒来,只能面对这片陌生的土地和无尽的瘴气与湿热。
“这朝廷,当真拖沓!”
“我不管,反正元宵过后,我一定要回家!”
“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我一定要回家。”
“娘贼的,我都三年没见我家婆娘了,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将士们的怨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咒骂朝廷。
王仙芝看在眼里,却也不制止。
毕竟他可是靠王守文叛乱参军,进而以王守文等人性命做功劳,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大唐上下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自然知道。
他想要逼迫李弘源准许他们回家,就得营造出弟兄们不满的气氛,并且让李弘源清楚这种气氛正在扩散。
果不其然,在他营造这种氛围的同时,与他们同在邕州宣化城驻扎的平卢军便很快得到了消息。
相比较天平军,平卢军的军营略微小些,这主要是因为平卢军被调戍边的人不过八百,南下途中又病亡不少人,如今只存五百余。
正因如此,平卢军的戍兵与天平军的戍兵一样渴望着返回家乡。
只是比起王仙芝,平卢军都将宋威显得更有心计。
“都将,闹起来了,天平军闹起来了!”
一名列校小跑进入牙门内,面对主位正在喝茶的宋威连忙作揖汇报。
“王仙芝这厮总算闹起来了。”
宋威闻言呼出口浊气,前来汇报的列校也连忙道:“都将,要不要让我们的人也配合配合?”
“配合?配合个卵!”
宋威下意识骂道:“王仙芝这厮本就是王守文麾下贼寇,由他们来鼓噪最好不过。”
“不枉耶耶(爷爷)陪他打这么久的骨牌,这厮总算把事情闹起来了。”
“现在我们两不相帮,就这样瞧着他们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李弘源受不了,自然会催促朝廷放我们回乡!”
宋威倒不愧是军将家庭,虽然官职不过都将,可却把藩镇那点门门道道弄得十分清楚。
平卢军两不相帮,这就足够表达平卢军态度了。
更何况他也早早派人去其它几镇军马打听,基本被派发戍边的八镇兵马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想到这里,宋威舒舒服服的靠在主位上,摆手道:“让他们再多闹会,你下去吧……”
“是!”列校闻言退出平卢军的军营牙门,而此时身在邕州衙门的李弘源也通过手下官员,知晓了天平军鼓噪的事情。
“混账!”
衙门之中,李弘源拍案而起,来回渡步的同时不由抱怨道:
“距离戍期结束还有三个月,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眼见他来回渡步,岭西长史刘从则缓缓起身,而后作揖道;
“朝廷不想调遣戍兵来替换八镇戍兵,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八镇戍兵必然鼓噪。”
“经略,我们得早做打算才行……”
面对刘从则的这番话,李弘源气的咬牙切齿,直接骂道: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喂草,到头来犯了过错,便将过错都推在我们头上,这朝廷……”
他没继续骂下去,毕竟再骂下去,恐怕就骂到皇帝那去了。
“如今之计,唯有自救!”
李弘源是看出来了,朝廷是不可能管八镇戍兵的事情了。
到时候这岭西的烂摊子都得他来扛,做不好便是被贬官调离。
思绪间,李弘源干脆骂道:“反正这岭西恶瘴繁多,某即便不要这官身,也要脱离此处!”
他目光看向长史刘从则,与之说道:“你我若是再不走,届时便要为朝廷此举担责了。”
“不如假借他人之口,奏于天听,便说你我二人率军巡边,误染瘴毒,辞官离去如何?”
“大不了等到事情安定,再使些人脉,调任他处便是!”
李弘源能想到的事情,刘从则也能想个大概。
如今的局面复杂,确实说不准最后是什么结果,不如先行脱身,日后再谋划官职。
“如此甚好!”
刘从则闻言颔首,接着便与李弘源商量起了操作的细节。
半个时辰后,快马从宣化城内走出,一路往北向长安而去。
九月末,当快马冲入长安城内,并将急报送往南衙之时,被调入京中的王式也正在南衙述职。
“节度使和长史都染了瘴气,这怎么可能?”
南衙某座院内,坐在正堂的路岩冷哼,而他面前之人则是前来述职的王式。
面对王式,路岩倒是没有这么跋扈,只是笑着颔首道:“王县公舟车劳顿,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王式如今是以左金吾卫大将军及祁县开国公的身份前来述职,单论品秩,比如今暂代户部及度支的路岩还高。
面对路岩的这番话,王式则是不紧不慢作揖,声音沉稳道:“不知某何时能够入宫面圣?”
路岩闻言,只能表示无奈道:“至尊已有半月不曾接见外臣,即便裴相、蒋相也鲜少能见到至尊……”
他话音落下,王式便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某便先告退了……”
他转身离开了此处正堂,而路岩也在他走后对身旁的舍人询问道:“此人是否懂事?”
舍人摇了摇头,路岩闻言冷哼:“榆木脑袋,即便担任左金吾卫大将军,也难以委任要职!”
这番话说完,路岩便继续低头处理起了政务,而旁边的舍人却看向李弘源和刘从则的奏表。
“路相,岭西的这份奏表应该如何处置?”
虽然路岩只是暂代毕諴,可舍人还是将其称呼为“相”。
面对舍人的这番言论,路岩略微不耐烦道:“是否懂事?”
“自然……”舍人行礼,随后低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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