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失声少女,街头摆摊 (第2/2页)
再抬头,路宽一脸严肃地坐在她边上。
刘伊妃被青年导演突如其来的郑重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张地睁着剪水双瞳看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想表达还很难,生理、心理上这一关都不好过。”
“你刚刚想说随便对吧?”
路老板今天的语气格外温柔:“这种简单的词,要不以后就试试口述?”
他示意了一下刚刚按住的手机:“你没发现你有点儿习惯了,依赖这玩意了吗?”
“好像忘了这回事儿了,认定自己就不能讲话了。”
小刘俏脸转冷,被他讲得有些委屈,不过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
从大前天夜间偷偷出发开始,仿佛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线和时间线。
自己可以把脑子彻底丢到一边,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就好。
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看世间百态、山河万象。
心情是闲适的,大脑是放松的,可是也忘记了要努力恢复这档子事儿了。
小姑娘长舒一口气,努力地对着面前的男子,想要讲出“随便”。
过程自然是艰难的。
她喉部的声带在颈间上下蠕动,“随”字的气息刚抵到舌尖就散了形。
舌尖抵住上颚的的力道像是漏气的皮球,挤出的气流拐着弯往上飘。
“便”这样的爆破音更是刚刚双唇相碰,就被鼻腔共鸣抢了戏。
路宽牵着她的手捏在自己下脸颊的部位,连续地慢动作说了好几声随便,让她感受肌肉记忆。
“再来,别着急。”
刘伊妃吞咽了一口口水,再一次努力去调动喉间肌群的力量,很遗憾声带震颤出的只有咿咿呀呀的嘶鸣。
她光洁的额头生出细密的汗珠,指甲在沙发椅把的布艺表面犁出了鸿沟。
抓着路宽的左手都忍不住用力,试图将那个似乎卡在了第四肋间隙的词语拽出体外。
往日里随意的一个词,现在几乎让她背后都洇湿了一片。。。
小姑娘面带苦涩地摇摇头。
路宽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俏脸:“我觉得已经很不错,后几次明显调动气息的能力增强了。”
“能不能讲出来不重要,不要让你的声带肌群忘掉这种感觉就行。”
青年导演微笑道:“昨天我收到哈佛医学院的专家发来的邮件,以后每天晚上花半小时做个康复训练。”
刘伊妃心里有些不情愿,像个抗拒作业的孩子。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能闭着眼就当做不存在的,抿着嘴点头,勉力露出些笑容。
路老板像个搞传销的演讲家,拍着巴掌鼓励她:“小刘,战斗!”
又变戏法似得掏出根冰棍,不等她询问主动道:“前台送的,刚刚嗓子冒烟儿了吧?”
意大利有着发达的冰淇淋文化,跟哈斯勒酒店限购的特色提拉米苏一样,这些都是高奢酒店的文创产品,只送不售。
用来增加些小情调吸引顾客,提高逼格。
刘伊妃眼前一亮,倒不是她多馋甜品甜食,只是喜欢这种不期而遇的惊喜。
当然吃是要立刻吃掉的,不然不是辜负了洗衣机的一片心意?
路宽把行李箱都提到房间里,想起昨天邮件里来自哈佛医学院专家团队的康复方案。
倒没有什么太过高深的内容,只是在一些细节上给予了指导。
譬如刚刚这种小小的奖励和激励机制,能很好地鼓励患者,提升配合度。
人都有畏难情绪,在医院的康复科见过病人的都知道,很多家属都是哭着求着患者去做康复治疗的。
因为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功能不健全的身体,还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
带着刘伊妃避世是逃离、是治愈,但不能变成一味的逃避。
有一个她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既周全又严苛地帮着渡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大概这就是陪伴的意义吧。
小刘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事实上,她也是坚韧不拔那一挂的女孩儿,特别是经过这部电影的前后历练,简直是把自己扔在血水里涮了一遭。
只不过在能带给她莫大安全感的人身边,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小女生,有些情绪上的骄纵。
刘伊妃站起身巡视了一圈房间,在600年前的修道院基础上改建的悬崖别墅确实是独具特色。
披挂着威尼斯手工提花绸的四柱床;
仿美第奇宫原型的床头铜制壁灯;
裂纹釉陶地砖,柱头还残留部分希腊回纹的浮雕。
她最喜欢的还是房间里那个独立式维多利亚风格的浴缸,表面是釉烧托斯卡纳赭石色,古典质朴。
因为房间一侧面对着悬崖,不虞有被偷窥和走光的风险,能安心地在日光和月光下沐浴。
路老板挂掉电话走进来:“想先吃饭还是。。。”
小刘抖了抖手中的旅游宣传单页向他示意,嘴里咿咿呀呀地努力着。
“小吃啊?可以啊。”路宽心道她是这几天吃所谓的高级餐厅的白人饭吃腻歪了。
可能还不如市中心的小吃街、小吃摊来得更有风情和独具意味一些。
两人搭乘酒店的专车下山,观光车的柴油引擎在颠簸中哼起小调时,前排皮质座椅已晒得有些发烫。
刘伊妃默默地戳了戳身边的男子,后者瞥了眼小姑娘火辣的热裤,显然是烫大腿、烫屁股了。
“起来。”他把自己的外套迭了一下塞到刘伊妃屁股底下,凑近了调侃她:“别放屁奥。”
小刘笑着扇了他一记,尝试着说了两句话,又无奈地掏出手机。
【你的臭衣服一股烟味,把我裤子都熏臭了。】
“臭男人、臭男人嘛,哪儿有起错的外号。”
车轮碾过菲耶索莱山道的碎石,惊起三只红喉雀,羽毛掠过刘伊妃发梢,她下意识地躲进路宽肩膀后面。
这一躲,就干脆没再抽身出来。
拿山路颠簸做了无言的借口,小刘挎着男子的胳膊没再撒手,把下巴垫在他的肩头看风景。
半山腰的葡萄园刚喷过除虫剂,水雾被穿成七彩光弧,骑单车的送奶少年突然从侧路冲出,车筐里的玻璃瓶叮当作响。
还有那银绿的橄榄林,树影被阳光拉长投在石墙上,宛如中世纪手抄本的装饰金边。
多么岁月静好。
佛罗伦萨有两个比较大的市中心广场。
一个叫圣十字广场,这是一座重要的方济各会教堂。
许多意大利名人的陵墓位于此,如但丁、米开朗基罗、伽利略等。
但这儿周边的食物因为宗教原因种类较少,常年信徒集聚,人流众多。
别一不小心再搞得踩踏了,把小哑巴搞丢了。
因此在酒店的建议下,两人打车到了市中心的领主广场。
领主广场比之前两人住的修道院酒店历史还要早一百多年,L形的广场主要分布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几座著名雕塑。
著名的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就在这里。
午后熹微的日光漫过旧宫94米高的阿诺尔福塔,刘伊妃的帆布鞋踩在广场的百年地砖上。
她指尖轻触《大卫》复制品的基座,雕像左手悬垂的投石机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辨。
“你要不要模仿大卫侧首凝望的姿势,看着那边的塔楼尖顶,我给你拍照?”
洗衣机虽然也是直男,除了掏钱付款和开车开房,作用寥寥。
不过跟他出来有一桩好处,拍照和构图,甚至是教刘伊妃摆Pose都是顶级水平。
这倒是很多女性对男友恨其不争的点。
只是对于刘伊妃这张脸,什么姿势、角度其实又不是特别挑,两下结合出来的美照就会尤其地惊艳。
“唔。。。”小刘皱着眉头摆手。
路宽奇道:“怎么啦?这两天恨不得拉屎都要先拍个照,现在反倒不拍了,腻歪啦?”
刘伊妃娇俏地给他甩了个白眼球,有些羞赧地竖起手指头朝上指了指。
“啊?”路宽一抬头,原来是“不知廉耻”的西方人裸体雕像叫她稍有不适,这才不想合照。
青年导演调戏她:“你看看你,脑子装的都是脏东西,看艺术都戴着有色眼镜。”
“这样吧,佛罗伦萨市中心有个脱衣舞会挺有名的,晚上带你去批判批判,好融入这方艺术的天地!”
也就是小姑娘不能说话,不然好赖逮着他狂喷几句。
两人一个雕塑一个雕塑地看过去,女孩缠着路宽给她讲这些雕塑上的美学细节和内涵。
不过他也就对光影艺术深耕过,对类似这种艺术双年展的其他项目也不是特别了解。
刘伊妃就这么闲庭信步,指尖抚过旧宫外墙上刀剑砍凿的凹痕,不知是哪个世纪的暴乱留下的伤疤。
她似有所思地掏出手机。
【我们的文化比西方灿烂得多,只是缺少这种展示和吸引游客的机会,也没有太多得以保存。】
路老板点头:“国内在一定时期讲求大拆迁才是大发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其他诉求自然要先让道。”不过很多为文物古迹不可逆的破坏也令人痛心,这种状况相信会慢慢改善。”
青年导演嗤笑道:“这次在金陵拍摄就是,相比于十几年前,很多明城墙都损毁严重。”
“老城区拆迁为了居民生活需要倒还好讲,但不乏专家学者认为老旧城墙市容市貌不佳、要给明城墙贴瓷砖的。”
“亏他们想得出来,给明城墙贴瓷砖,活像给他们的老祖母隆胸。”
刘伊妃捂嘴轻笑,不过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从小生活在山上,他怎么知道金陵十几年前的明城墙旧貌?
路宽对她是不设防的,有时候话里行间不会那么谨慎。
但有心的小刘也不是笨蛋,再加上一颗心都牵挂住,会自动捕捉很多敏感信息。
两人再往旧宫博物馆走就有些水泄不通了,艺术双年展的预热吸引了全世界的艺术家们在此集聚。
旧宫台阶前的人群密度堪比波提切利《春》里挤挤挨挨的花神,刘伊妃娇笑着蜷缩在男子的臂弯里往前走。
帆布鞋刚避开一滩溅落的钴蓝色颜料,旋即被埃及舞娘的脚铃绊住。
后者豪放大胆的肚皮舞动作看得她目不转睛,颇感有趣。
“奇怪,今天这儿是搞活动吧?”路宽大感惊奇,以往一个破博物馆门前怎么能聚集这么多人?
两人坐在台阶上放眼望去,耍杂技的欧洲江湖艺人,身着华服的露天舞者,最多的当然是以卖画为生的流浪艺术家。
这些都属于欧洲艺术名城街头的标配。
可今天这家伙,左边一个突尼斯萨克斯手把《图兰朵》吹出丝绸质感,右边一个鬼子的太鼓艺人在用《创世纪》的节奏敲击木桶身。。。
很是神鬼乱舞啊?
刚刚那个美艳的埃及舞娘凑了上来,眨巴着美眸冲着青年男女送上自己的兜帽。
小刘眼明心亮地从小坤包里掏出欧元小费,不想被女舞者一口流利英语拒绝。
“今天是艺术狂欢节,我们不收小费的,请你们有自己国家的硬币吗?”
“啊?”
埃及舞娘笑道:“博物馆晚上会有一个狂欢夜,入场券就是别国的货币,除了欧元和意大利里拉都可以,排名前100位的才有资格进入。”
“你们是日苯人、韩国人还是中国人,我需要你们国家的货币。”
小刘摸索半天找到俩经典的一块钱硬币,俗称菊花硬币那一款。
路老板补充道:“我们是中国人。”
“哇中国,和埃及一样的文明古国。”
“谢谢,美丽的小姐!”女舞娘很高兴地接下硬币,又兴奋地要拉他们入伙儿。
“有兴趣可以参与到我们的狂欢节中来,随便你们表演什么节目,只要得到大家的认可、哪怕是哄笑都会有人送上‘入场券’的。”
这帮真搞艺术和自以为搞艺术的,有的是真浪漫,有的是凑场子。
但总归今天这博物馆看样子是进不去了。
“走吧?饿了没?”
小刘摇了摇头,随意束就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尤为俏皮,她掏出手机:
【你不是想进去看那幅《春》吗?】
这是上午的车程里路宽同她科普的艺术常识。
旧宫博物馆里每年的双年展之前会展出文艺复兴大师桑德罗波提切利的真迹《春》。
这次恰逢其会,正好一飨老饕的夙愿。
青年导演也不是非看不可的死文青,无所谓地摆摆手,调侃道:“不看了,以后有闲钱买下来慢慢看。”
原地不动的小刘依然摇头,一副没玩够不想回家的模样。
她拽着路宽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拿着塔罗牌给人占卜的塞尔维亚人;
又按着他的肩膀换个了方向,示意一个拿着水晶球的吉普赛人。
光怪陆离地跟拍《哈利波特》似的。
路老板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你,算命,挣入场券。】
“开什么玩笑!”路宽急忙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不想被刘伊妃两只手死死捆缚住,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我这么有钱一老板,搁这儿跟人算命,像话嘛!”
现在起码也是观海级别的才值得自己出手。
可已经玩性大起的刘伊妃可不愿意走啊!
忽略背景阅历,她这年龄放后世也就是个刚上大二的女学生。
现在好容易天高皇帝远,能跑到一个自己和路宽相对都没有这么高知名度的地方流窜撒欢,多有意思啊!
不过对于眼前这帮“花里胡哨”的欧洲艺人来讲,这俩人稍微乔装打扮一下还真没人认得出。
外国人看亚洲人本就脸盲,何况是这样一个当地的小众狂欢节上。
娇憨可爱的刘伊妃有着有趣的灵魂,她掏出手机:
【我和你一起总行了吧?丢人一起丢。】
【你陪我一次,晚上我就好好做康复训练!】
见洗衣机眉头紧皱,刘伊妃咬着嫣红的下嘴唇,有些生疏地发动着撒娇技能。
小姑娘把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声带里传来“唔、唔”的声如蚊呐的靡靡之音,似是娇莺婉转,令人心仪。
她犹嫌不够,轻轻踮起脚尖,把那颗标准到犯规的螓首轻靠在路宽肩头。
温热的鼻息透过薄衫渗进皮肤,被阳光晒暖的乌黑发丝随风飘舞,带着薄荷清香蹭过男子的喉结。。。
瞬间,这股痒意顺着下颚直窜向后脑,让见惯了红粉骷髅的的老饕也不禁有些难耐。
难耐归难耐,意志坚定的正派导演还是坚辞:“不行!被拍下来我要社会性死亡了。”
小刘噘着嘴,俏脸寒霜地瞥了他一眼。。。
咬咬牙,回想着影视作品里那些狐狸精的手法,继续上强度!
于是一双纤纤玉手勾住了他衬衫下摆的褶皱,指尖隔着布料轻轻剐蹭他腰侧的软肉。
那仰起的下颌和朦胧眼神里,带着伪装出来的祈求和爱慕,在日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青年导演,一副你不答应就要看杀你的意思。
刘伊妃这撒娇技能是没怎么点过,也没怎么用过。
可这张持靓行凶的脸,加上女演员的优秀演技,如此温热绵软的一个小美女在身边娇憨缱绻。。。
这谁顶得住?
这还是无声版的,有声的那还得了?
英雄气短的路老板有些想仰天长叹的冲动,今天这摊儿是非摆不可了。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最终还是败在美色之下!
“好好好,你先松开。”
得偿所愿的少女兴奋地蹦蹦跳跳,路宽的一条胳膊这才得以解脱,无奈地看着她长叹一口气。
“女人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