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都小看我 (第1/2页)
昏黄的灯笼,挂在牛车上摇曳。
身心沉重的陈延雷,下了车,穿过长廊,来到陈家大翁的书房前。
门内透出一丝微弱的光,隐约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陈延雷站在门外,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推开。
片刻后,他收回手,低声唤道:
“祖父。”
“是延雷吗?进来吧。”
陈延雷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
“孙儿……就在门外回话吧,夜深了,怕打扰祖父。”
门内沉默了一瞬,陈家大翁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吧。”
陈延雷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一切已安排妥当,三日后便可发动。届时民乱一起,黄巢必定措手不及。”
“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孙儿明白。”
陈延雷直起上半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先是躺在床上,后又久久坐在窗前,感受夜风拂过的凉意。
“延雷,还没睡?”
忽然,大哥陈延风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陈延雷回头,见大哥手中提着一包东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陈延风走进房间,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笑道:
“知道你最近忙,特地给你带了点最爱吃的蜂蜜牛肉干,解解馋。”
陈延雷一愣,打开包裹,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牛肉干是他大哥的秘制做法——
选用鲜宰的黄牛肉,切成薄片后用盐、花椒、姜汁腌制,再以炭火慢烤至干硬,最后用蜂蜜和酱汁反复涂抹,晾晒数日而成。
入口甘甜,回味咸香,是陈延雷从小到大的最爱。
他拿起一块牛肉干,咬了一口。
滋味依旧。
“还记得小时候吗?”
陈延风坐在一旁,也撕了块肉:
“七岁那年,你说想吃牛肉,可杀活牛是犯法的,只有死牛肉才能卖。你却馋得不行,整天缠着我。”
陈延雷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怀念: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非要吃。”
陈延风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笑得更明显了:
“我哪受得了你整天念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家里的耕牛宰了。祖父气得抄起藤条,狠狠抽了我一顿,差点没把我赶出家门。”
陈延雷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里却带着一丝酸涩:
“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挨的打,心里愧疚了好久。”
“本来就是因为你啊。”
“大哥,做两包牛肉干,不需要宰五头牛。”
“呃……咳,总之你是我弟弟,我不疼你疼谁?”
陈延风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坦荡,
“再说了,反正那些牛都老了,干不了多少活,宰了就宰了。”
陈延雷看了看手中的牛肉干,又抬头看了看大哥,愈发觉得大哥门牙上的两个缺口显眼。
陈延风依旧如小时候那般疼爱他。
而他却……
陈延雷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牛肉干轻轻搁在桌上:
“大哥……”
“怎么了?”
陈延风凑近了些,眉头微微皱起。
“我没胃口。”
“你还会没胃口?”
陈延风大惊失色,伸手在弟弟额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你不会是病了吧?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陈延雷侧过脸去,声音有些沙哑:
“没病,只是有点累。”
“……是不是狗县丞欺负你了?”
陈延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怒道:
“我就说,得早点把他那条狗腿打断,你跟祖父偏要拦着我!
“现在打了我脸还不够,要把陈家人的脸都打一遍吗!”
陈延风“刷”地起身,似乎想拔出腰间的佩刀明志;
却猛地想起这是在弟弟房间,他的刀搁在自己卧房。
可气势已经酝酿起来了,只得大手一拍桌案,震得桌茶碗都跳了起来:
“你放心,哥现在就带三十家仆过去,摸黑废了他,事后谁也找不到痕迹!”
陈延雷连忙拦住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大哥别冲动。黄巢和李景让都不在城中,你去了也是扑空。”
陈延风一愣,眉头皱得更紧:
“不在城中?那狗县丞跑哪儿去了?”
陈延雷摇了摇头: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他们去了州府。”
陈延风悻悻地坐回椅子上,但怒气未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算他走运!不过这事没完,等他回来,我非得让他知道知道,得罪我们陈家的下场!”
陈延雷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大哥,其实我今天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事。”
“什么麻烦?”
陈延风立刻凑近了些,脸上的怒气转为关切:
“你说,哥帮你摆平!”
陈延雷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是符家那边的主事,他们强买了盐场的一批盐。
“那批货本是要发往桂州卖的,现在被他们截了胡,我这边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开身去处理。”
陈延风一听,顿时拍案而起:
“符家?
“呵呵,俚獠就是俚獠,穿得再像汉民,骨子里还是蛮人。
“你等着,哥明日就带人去临高,把那批盐抢回来!”
陈延雷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满是犹豫:
“大哥,符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得从长计议。
“况且,我听说那主事已经带着货物,北上潮州了。”
陈延风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
“从长计议什么?俚獠人欺软怕硬,你越忍让,他们越得寸进尺!
“弟弟放心,我隔天也去趟潮州,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陈延雷装作纠结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无奈叹道:
“那……好吧。大哥,你小心些。”
陈延风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
“放心,你哥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好好休息!”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背影里透着几分豪迈,却又戛然而停:
“——不对啊,他们符家要那么多盐做甚?”
“盐槟榔,听说是来年新品。”
“哦,这样啊……不知有没有蜂蜜槟榔……”
陈延雷看着大哥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牛肉干。
熟悉的香味也变得刺鼻。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
信上的字迹工整而冰冷,正是黄巢亲笔所写。
黄巢承诺,只要陈延雷肯在民乱当日倒戈,让作乱盐工指认陈家大翁与陈延风是幕后主使,陈家一切都将归陈延雷所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