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有这么多工作? (第2/2页)
“那,那他们都怎么了?”
“吃饱了,上路了呗。”
噫!!!!
旗袍少女两眼一抹黑。
为了赚路费,她兼职杀手的工作干的还算不错。
作为出道以来就业绩斐然,被誉为杀手界超新星的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恐惧到说不出话来的程度。
是啊,只要对方是人,不管是传奇冒险者还是战争英雄,自己总能找到办法解决掉对方。
但大前提是对方要是人。
从坐下开始,少女已经尽可能的挣扎了,她偷偷摸摸至少给洛文的碗里面下了两次毒。
但这个灰毛怪物怎么现在还若无其事的喝面汤呢?
“老板!续面!你的手艺又精进了啊,一碗普普通通的素汤面竟然做出来了海怪许德拉的味道。”
你当我是给你加调味料呢!?
女孩儿急得快哭了。
作为暗杀者的她本来就不擅长正面作战,昨晚偷摸捅刀子没捅进去,今晚偷摸下毒让对方食欲大振。
荒谬,太荒谬了。
灰毛的怪物起身接过面条,扭头忽然看向了旗袍少女,看着她红彤彤(急得)的表情,短暂的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抬起手仙人指路。
“想去厕所是吗?夜市往南边走到尽头右拐有个公共厕所——”
面摊老板笑呵呵地说道:“洛文神父,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两个月前那个公共厕所被拆了,拿来盖公墓卖给那些归来的冒险者小队埋葬死去的队友了。”
“嗯?为什么公墓要盖在厕所上面?”
“皇城寸土寸金,也就那点地方了呗。”
“哎呀,哎呀——这事儿闹的。”
灰色毛发的嗜血杀人狂挠了挠头,因为自己没能成功拐骗失败的杂鱼暗杀者去公墓自寻死路而感到尴尬。
旗袍少女绝望的闭上了眼。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痛快点。”
“这……这么憋吗?唉,也是,肚子都吃不饱,哪里顾得上文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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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很希望看到这么文静的小姑娘窘迫到去路边解手,但洛文也知道文明卫生是建立在吃饱肚子之上的。
他扒拉扒拉随身携带的魔储袋子,没找到干净的手纸,只能将之前没用完的绷带拿出来,递给了那憋得满脸通红的女孩儿。
“拿这个将就一下吧。”
“好。”
女孩儿叹息一声,将绷带接过来,拉开,围着自己的脖子绕了两圈,然后用力左右一扽。
洛文被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了绷带,避免这个女孩儿想不开。
转念思索一番,洛文只觉得心里面更难受了。
他明白这女孩儿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自己绞死自己。
他懂啊,懂得很啊。
以前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
小时候在路边捡到了一块长了绿毛没人要的火腿,终于吃上了一顿肉。
明明是天降的好运,可自己却在吃完了之后陷入了空虚。
想到自己之后依旧要面对看不到头的饥饿,他心里面也诞生过“要不就这样,饱着肚子去死好了”的想法。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困苦。
虽然洛文以前在王都经常像是刷日常一样地绑架饿肚子的人请他吃饭,但这里毕竟是埃尔文的王都,真正困苦到自己当年那个份儿上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唉,伟大的饱腹之神在上,之前让我遇到了温答姊妹,如今又让我遇到了这个小妹妹。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洛文阻止了那姑娘的自杀,他叹息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真。”
自杀被中断的姑娘捂着喉咙不断地咳嗽,眼泪汪汪(窒息导致)地回答了洛文的问题。
“那个……你有信仰的神祇了吗?”
“有了。”
“这样啊……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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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旗袍小姑娘言真因为缺氧,脑子有点转不大动。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份儿上了,对方为什么还要问自己这种问题。
但她抬头看着洛文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咽了下去。
很显然,“杀手”并不是这个阴险狡诈的灰毛变态想要的答案。
半晌,她徐徐回答:“我是……史学家。”
是的,虽然作为杀手,在遇到洛文·塔尔之前,自己已经干到了业界天花板,但兼职只是兼职。
杀手界的超新星也好,埃尔文之梦的旗袍服务员也好。
这些工作都不过是用来给自己赚路费盘缠的营生而已,她真正的工作……或者说使命,是历史的记录者。
她爹,她爷爷,她祖宗,世世代代都是
她觉得自己也是。
洛文眼睛一亮:“史学家?哦……我知道,东方国家偶尔会有那种四处游历,记载见闻的人。在我们这里一般称之为游学者。”
“不,不一样。”
虽然极有可能在自己这一代断了传承,但言真始终秉持着身为史官世家后人的尊严。
至少在临死之前,她要堂堂正正地向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报上这个名号。
“既然你如此发问,那我也据实回答——听好了,我是真实历史的传承者,记录者。隐纪的测算者,佚史的拾荒者!文明断码的焊接者!空层叙事的填充人!”
言真梗着脖子,在临死之前报上了先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名号与荣誉。
洛文听了大受震撼:“饱腹之神在上啊!言真小姐,你曾经有这么多工作,是怎么混成现在这样的?”
面摊老板也十分惊讶:“你才多大岁数,干的过来那么多活儿吗?为啥又捡破烂又焊接的……这都是重体力活儿啊。”
……
言真低下了头,两只手颤抖,脸红坨坨的一片。
她努动嘴唇,发出了蚊子一样的声音:“那,那是艺术加工……都,都是形容史学家这个身份的……”
“你还会加工!?”
“天啊,艺术怎么加工?”
只能说面摊老板能跟洛文混熟,两人终究是有些相同点在身上的。
言真脑袋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她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瘪着嘴,手死死地攥着裙子,十根脚趾扣紧了鞋底子。
这十四岁的小姑娘被一拳险些干瞎一只眼的时候都没哭。
可此时的她却被这两个村办学校肄业的大文盲三两句话气的噘着嘴,低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就是史学家嘛……我就是,我就是嘛……我爹都说我是,你们凭什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