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没文化真可怕 (第2/2页)
就在她高兴的时候,诺纹妲嗲嗲地说道:“老师,天太黑了。”
“吵,吵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嘿嘿,我马上吹灯睡觉。”
“别吹灯!我有点怕黑,能麻烦老师你拿着蜡烛,领着我去厕所吗?”
几句老师喊得言真心花怒放,她当即起身拿起了蜡烛,领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一两岁的女孩儿开了门,朝着二楼的厕所走去。
心里还在想着方才事情的傻呵呵的笑着走到厕所门前,一只手端着蜡烛,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
可自己第一个学生还没跟上来。
“怎么了?”
她回过头,却见身后的黑暗之中,诺纹妲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那对儿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着异样的光。
“老师——洛文刚才带你上楼的时候和从没说过厕所在哪儿……作为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你为什么知道厕所在哪里?”
咯噔。
就好像美好的梦被锥子狠狠地扎破了一样,言真瞬间回过神来,手不自觉的离开了门把手。
她扭回头,看着那对儿黑暗中的紫色双眼。
她回想起了。
昨天晚上,自己在刺杀洛文失败的时候,也曾经看到黑暗的楼梯转角处,有一对儿紫色的眸子在盯着自己。
坏,坏了!
即便是洛文是个智商只有5的白痴,真的没有看出自己的身份,想要聘用自己为家庭教师。
可这个女孩儿绝对分明知道一切!从自己踏入这里,对方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身份就已经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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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纹妲凝视着因破绽而暴露身份的言真,轻蔑地笑了一声。
老实说,她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这倒不是因为愚蠢的洛文竟然真的相信自己随便在大街上溜达就能碰到家庭教师。
而是她发现自己的宝物被偷了。
就是那象征着自己过往复仇与欢愉女神身份的王冠碎片。
自己昨晚找了个盒子将碎片小心翼翼的收拢起来放到了床下,可今晚在送走了薇薇安那个白痴恶魔,回到房间后,那盒子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洛文全天跟自己待在一起,那个恶魔对洛文的态度也不像敢来卧室偷东西的人。
必然是外贼干的。
虽然是破碎的神明印记,但那对诺纹妲意义非凡。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如果流传到其他人手中,会很麻烦。轻则自己的神权被旁人利用,生造出另一个复仇与欢愉之神。
重则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引来那些余党的清缴。
这东西能被人偷走,就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毕竟正常人看不到神权印记,打开那个盒子应当只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普通的小偷自然没必要去偷一个空盒子。
……
呼,应该没错了。
除了神明和恶魔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人类也能看到神权印记。
诺纹妲的目光缓缓移动向了头顶,在言真的脑门顶上,有一把悬浮在半空的半透明权杖。
那是信徒标记,跟自己头顶上的一样,是一个神封赏给自己最宠爱的信徒的标记。
“言真?东方人?呵呵,不得不说你的身份伪装的很好。可你却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是藏不住的。”
诺纹妲行走于黑暗中,她张开双臂,这些天从洛文身上汲取的信仰已经足够。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走路的时候从来不会发出声音,没有意识到自己潜意识的会沿着角落的阴影处行走……”
“你或许已经将那份技艺融入到了骨髓,可你不知道在聪明人眼里,那份淹透了的贼味儿是掩盖不住的。”
“还不承认吗?我想应该是昨天晚上圣光老女人的信徒冲击了你所供奉的神祇,让你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因而才会选择入侵圣光教堂偷东西吧?今晚回来,我就发现教堂里不少地方遭了贼。”
“只不过,作为神明最宠爱的信徒,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拥有一双被神祝福过的眼睛,因而能看的出这所教堂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到底存放于哪里。”
“或许你在你的行业里是被神关注的宠儿,巅峰中的巅峰,可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
“对不起,昨天刺杀洛文的人确实是我!”
“啊?”
诺纹妲愣了一下。
言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看到赏金特别高就接了下来,妄图自不量力地挑战传奇神父洛文先生。都是我不好,关于昨晚的刺杀我很后悔,很懊恼。请你一定不要跟洛文说出来……”
等等?
刺客?
她不是个偷儿么?
游荡之神为了报复昨晚的挑衅,特地调遣而来的王牌,贼王阿波琉特。
“你还跟我装?”
诺纹妲有些生气,今晚先是被恶魔嘲讽智商,被洛文当成文盲,现在又让一个彀中之物当成傻子耍。
言真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举起双手:“求求你别报官,别逮捕我。我真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认可我文化水平的人。这可能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了,我再也不当刺客了,让我当史学家好不好,我想要以史学家的身份活下去啊!”
……
如果说这是演技,那诺纹妲认可了言真此时声泪俱下,涕泗横流的表演。
太真了,贼王不可能同时兼职宴乐之神的信徒,一般的人类很难演的出这么情真意切的表情。
的确……如果是小偷的话,没必要伪装成一个离谱的史学家的身份再潜入回来。
只有昨晚没得手的杀手才有理由重返现场。
可她怎么会是昨晚刺杀洛文的刺客呢?
那笼罩在刺客身上的阴影就连自己都看不穿,精湛的沉默术能让自己一个神祇发不出声音,干净利落的动作像是从事杀人事业五十多年的老手。
怎么看也不能是跟前这个十几岁的瘪毛丫头啊?
诺纹妲皱着眉头,走到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言真跟前,用手捏住了言真的脸。
不是幻术魔法,也不是假皮肤。
又捏了捏她的手,柔嫩的手感下,骨龄也没出问题。
嗯……
诺纹妲皱起眉头来,她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用大拇指理顺着额头,半晌之后她才问道。
“策而不动,愚也,敏而妄行,痴也——下一句是什么?”
“诶?你也会背《李氏论战》?”
“下一句是什么?”
“唯兵马齐备,粮草充沛,方可长驱直入干他娘也。”
“你……”
言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诺纹妲脸上露出了她无比熟悉,她爹每天都挂在脸上的表情。
她慌忙辩解:“是,是历史记错了,真正的历史上,李氏确实是这么说的……”
“唉……行,你刚说的倒也不算错。‘昔有善辩者,闻贤达者至,访而论曰:何故水自高山而下则称瀑,于釜中则沸反盈天?’。贤达者是怎么辩回去的?”
“这一句出自《二圣归乡辩》,原文是‘圣贤遂倒悬釜鼎于善辩者首,以沸水迎头浇之,曰:此可为瀑否?’”
“……嘶。”
诺纹妲惊骇莫名地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言真。
你说她没文化吧,她会说东方古语,还知道这俩问题来自哪本书。
你说她有文化吧?
这逼说的跟书上不说是差之毫厘,也可以说是风牛马不相及了。
头皮发麻的诺纹妲试着继续问道:“美妾问王曰:不臣者多口蜜腹剑,王何不杀之?”
“王次日遍寻朝堂,却无一人口中含蜜,遂杀美妾!”
“……鹬蚌相争的下一句?”
“勇者胜!”
“……小孩儿小孩你别馋?”
“家法放在门后边?”
“怎么连寄吧儿歌你都不会背啊!?”
“噫!我是史学家,又不是儿歌学家!这不赖我!”
“还史学家,还史学家!你他妈历史到底是哪个文盲教的?洛文给你开的蒙吗??”
“我不许你辱骂我父亲!”
“是你把你爹的脸丢到埃尔文来了知道吗???”
“我,我爹,我,我……”
言真破防打开厕所门进去,咔哒一声把门反锁。
然后就在厕所里面哇哇大哭了起来。
……
门外地诺纹妲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文盲是跟谁俩赌气呢?还他妈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