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0章请罪和钱粮 (第2/2页)
任成将城头上发生的,以及后续到了军所之处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县尊!如今这兵饷断绝,兵卒无心作战,若是贼军至……还望县尊能筹集些许兵饷,先发一些也好……』
『哎呀……兵饷啊……』县令点头,『这兵饷确实很重要……这样,你先下去……我再想想办法……』
若是之前,任成说不得就退下了,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任成咬着牙就是不走,一定要个说法。
县令也是无奈,便是下令传县丞王德过来。
县丞王德来了,眼珠子瞄了瞄任成,便是暗中一撇嘴,然后上前两步,拜见县令。
『咳咳……』县令张范还没说话,便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侍从赶忙奉上浆水。
张范勉强喝了两口,气喘吁吁,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某这风寒愈发重了,城防兵饷之事就拜托王县丞多.』
『县尊三思!』张范的话还没说完,县丞王德便是一个滑铲,不,滑跪,扑通一声拜倒在地,脑门上的汗珠瞬间冒出来,滴落在花厅的青砖之上,『在下就管些农桑民政,这守城杀贼的勾当,按律该由任县尉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王德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任成,『任县尉!你这是要临阵脱逃不成?!若是如此,按律当严惩不贷!』
张范啪的一拍桌案,『啊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推诿!若是真依照律令,本官现在就该斩了你们两个!』
恐吓之言刚说完,张范又是立刻转成了委婉的口吻,『现在大敌当前,要精诚合作!任县尉!你有守城之责,不管怎样,都要守住城池的啊!王县丞,你有供给后勤之职,不管如何,都要给钱粮兵饷的啊!你们说,对不对啊?』
任成没说话,但是一旁的王县丞倒是哭出来一般,『县尊啊,你不是不知道,这县中仓廪,早就空空了!去哪里变来钱粮啊!不信,不信我叫主薄来!』
片刻之后,主薄来了。
带着大大小小的账本,堆叠在木盘上,像是小山一般。
主薄拿起最上面的竹简,呈给县令张范,『县尊,这是本县账目……』
张范看了,顿时皱眉,『这怎么回事?不仅是没钱,倒还欠了这么多账?!』
主薄动了动眉毛,『这春耕备作么,修缮水利……都是年年要的开销……』
『混帐!』任成实在忍不住,指着主薄骂道,『这贼军都到了眼前,城外田亩农夫都跑了,田亩都荒了,还有什么耕作水利耗费?!』
主薄往后退了一步,『县尉,话不能这么说……正是因为田亩荒废,所以才更需要拨款专项修缮耕田水利啊,就算是今年不种,明年也是要种的,民以食为天啊!此乃世间正道啊!』
『正……正你娘的屁!』
任成忍不住破口大骂。
『诶,诶,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主薄挥着手,『你这武夫真是好不懂得道理!』
『都别吵了!』张范将账目一扔,『反正现在就是如此!守城兵事!任县尉你的责任!城中民政,王县丞你的职责!清算钱粮,这是主薄的事情!现在都去忙自己的职责!在官一日,当尽责一日!莫要辜负了天子之恩,百姓之愿!都明白了没有?!』
三人应是。
『哎呀,我这头……』张范捂着脑袋,『你们都去忙吧,我这……哎,头疼,头疼啊……』
……
……
戌时三刻,县衙后庭,酒肉香气弥漫。
不仅是县令喝得醉醺醺,县丞主薄也是醉眼惺忪。
主薄将他的官印扔在酒碗里面泡酒,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的酒水更有味道。
县丞喝得敞胸露怀,露出胸口的杂毛。
内院的门关得紧紧的。
仆从在内忙碌,持刀枪的家丁站在门外,严防闲杂人等入内。
后院后厅之中,灯火摇曳,酒香弥漫。
『接着喝!接着舞!』
县令张范把手从美姬的胸脯中抽出来,在空中摇晃着,『我想到了一句妙语!你们听来!咳咳……今日有酒兮,今朝醉兮……明日……呃,嗯,这个……你来说!』
张范指向了王县丞。
王德哈哈笑着,『县尊才学过人,世间难有!我这才疏学浅,怎么能接得上了?主薄你来说!』
主薄也是笑,『今日有酒兮今朝醉!妙啊,妙啊!如此妙句,当一大白!』
三人相互看看,忽然都大笑起来,脸皮扭曲成为了癫狂的模样。
笑了半响,王县丞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些空白的文书,扔在了酒桌上,浑然不管那些盖了涿县大印的空白文书沾染了菜汁和酒水,『哎,现在人都精了……没卖出去多少份……看看,城东三百亩,只要五千钱!五千钱啊!这都没人要,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张范摆摆手,『能卖多少算多少,反正这些……重要的是我们之前的那些钱!』
『对!我们的钱!』
『啊哈哈哈!』
三人又是一阵莫名的狂笑。
『喝!』
『同饮!』
对于三人来说,什么战事,什么天下,都不如眼前的美酒好。
涿县之前也是往幽州蓟县,渔阳等地转运物资的中转站,正常来说,会有一些临时囤积的钱粮在县城之内。毕竟钱粮这种东西,运输调拨都是需要人力物力,以及相对应的时间,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有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曹纯败退之后,涿县之中的钱粮,也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这些钱粮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大汉红黑色的官袍,被垫在了桌案下,褶皱着。
张范将县令的官绶,笑嘻嘻的系在了裸露胸脯的美姬脖颈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扯着,就像是扯着一条狗,在后厅之中手舞足蹈。
县丞斜斜坐着,一手抓着肉,啃了几口,然后丢下,看着那些没能卖出去的空白田契,摇头叹息,然后随手拿起两张来,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主薄依旧端着那碗泡着官印的酒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县丞转头看见了,便是哈哈笑着,一把将自己县丞的官印扔到了身边的一个酒坛里面,然后抱着酒坛走过来,一把从主薄的酒碗里面捞出那个主薄的官印,同样也扔到了酒坛里面,转头又看了看县令桌案上的官印。
张范大笑,一脚踹开被拉扯得跌跌撞撞的美姬,然后也将官印取来,扔到了县丞手中的酒坛里面。
酒坛被高高举起,然后摇晃起来。
三人伸着脑袋,听着。
酒水和官印碰撞着,摇晃着,在酒坛里面发出闷响,似乎天然的吻合成为一首绝妙的乐曲,让三人听得如痴如醉。
『倒来!』
酒坛的酒水倒了出来,溅在了手上,身上。
散落的文书,契约,账目,在地上混乱的丢着。
偶尔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一些竹简木牍上,『太兴九年兵饷』字样一闪而过,然后就淹没在三人混乱且疯狂的影子之下。
『好酒啊!』
『好香啊!』
『好美啊!』
忽然之间,在后院之外,有仆从惊慌的高声喊道,『不好了!城外五十里出现了骠骑军!』
堂内死寂片刻,继而爆发出更癫狂的笑声。
『怕什么?接着喝!』张范大笑道,『等骠骑军到了,我们就投降!这年头,只要有钱,在哪里花不是花?什么官啊,什么民啊,什么城啊,都是虚的,都是假的!只有钱,只有钱才是真的!只要有钱!就有酒肉,就有一切!哈哈哈哈哈!』
『对啊!长安倾银铺,天下通存通兑!骠骑军来了又怎样?就算是不在这里,一样可以去长安当富家翁!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喝!』
『哈哈哈!就是就是!这骠骑军怎么才来!等得我都是好焦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