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古第二 (第2/2页)
尤其是那些无名小卒,哪里知道什么权谋心术,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
所以很多很多天下人口中的“叛军”,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同室操戈。
于是很多人只能成为冤魂,在这片黄沙大漠游荡,既不属于大靖王朝,也不属于大奉王朝。
明明是大人物之间的权力斗争,野心斗争,但这些大人物在挑起惊天动地的战争之后,却趁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的时候不吭不响地躲了起来。
于是最终成为权谋心术牺牲品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卑贱人物。
显而易见,很多身居高位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命如草芥”。
为何所有人都无动于衷,莲花冠道人却感到如此厚重深沉,哀其可怜,伤其可悲?
因为天下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所有人都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牺牲别人,哪怕杀一人可救千人甚至万人。
所以当年旁听自己师父与那位杀性成佛的菩萨对辨的时候,莲花冠道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千万人的命就是命,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千万个人的命就一定比一个人的命要珍贵?”
那场并不正统的佛道之辨并没有胜负,古往今来儒释道三教之辨多是如此,几年有赢,那也是赢在了台面,却输在了背后。莲花冠道人仍记得在那场争辩的结尾,自己师父的自言自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凭什么你能杀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曾经的他有些迷茫,因为活了几百年,但是这天下并不像师父传道受业解惑时说的那样,或者说完全是背道而驰。
他不敢往下想,因为怕大道会崩溃,他也知道一颗道心一旦开始动摇,就很难再成就真正的大道。
直到他游历大奉王朝时偶然参加了一场隆重的佛门法会,讲经说法是一个老僧,他至今记得老僧开口的那几句蹩脚大奉官话,“老僧三十年前未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师水。及至后来,皈依佛门,见山不再是山,见水不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也就是那刻,莲花冠恍然大悟,道心坚如磐石。
才走了多远的路,看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自以为看见的是这个世界的真容,其实目光短浅,一叶障目。
以我观物,则物皆着我之色彩,则永远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真容。
怎么办?
莲花冠道人在道家正统思想的主干上开辟出了一个小径,走出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大道。
那便是“我不求道。”
一旦有所追求,冥冥之中就会遵守一种规则,从而形成一种对生命的破坏,也就失去的自主性。
这和佛门的“性空”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莲花冠道人几百年来也饱受争议。
有道家仙人对他破口大骂,称他是:“披着道袍修佛法,滚出道家正统。”
也有人称其是道家千年难出世的天才,有望另开一峰。
莲花冠道人被这些蝇营狗苟惹烦了,这才离开道家清净之地,开始游历天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争议持续了几百年,而道祖却从未言谈过此事,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莲花冠道人此番大奉职行,一方面是道祖的授意,一方面也是顺从自己的心意。
因为还有诸多不解,希望再听一次老僧的讲经说法,即便大奉浩浩荡荡灭佛几十年,机会渺茫。
车厢内,莲花冠道人缓缓闭眼,开始打坐。
天下无人知晓,在那场道祖佛祖都亲临人世间的梵柯山大战结束之后,这两位高高至上的存在有过一次短暂交谈。
不是讨论佛道,不是讨论世间,而只是一次很接地气的交流。
其中道祖说:“我有个徒弟,有望称教立祖。”
佛祖便笑道:“这是第二个?”
道祖哈哈大笑,拍着佛祖的肩膀道:“放心,他不一样。”
何谓不一样,和谁做比较?
千年前,有个叫邹衍的书生,年轻时拜入道家潜心修行,天命之年受皇帝礼见,宣讲道法,一共讲了七七四十九天,和一般宣讲佛道法不同,邹衍自成一格,其言论惊天地泣鬼神,据说无数道家仙人为此俯瞰人间。
在这之后,他又于天下各地宣讲二十年,所到之地,观者如山,追随者众多。
他在道家正统的大路上另开了一条小路,便是世人所称的“阴阳家”,而他也被天下人称为“邹子”。
所以莲花冠道人被佛祖称为“第二个”
也因为阴阳家追求末法时代,与佛家势如水火,所以道祖才说:“放心,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