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赵老四必须死! (第2/2页)
“你怎么不说就有仨小舅子了呢?”赵老四故意逗他道:“这要是出去了,人家谁敢招惹你?”
“我特么出来混是靠小舅子撑腰的啊?”周常利扭过头说道:“让她给我滚犊子,我不缺爹养活。”
“哈哈哈——”
赵老四哪有好心眼子,就知道他郁闷呢,故意在这逗他呢。
王丫是胡同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了,能洗能涮,干活做饭,家务是一把好手,谁娶家里去就等着当爷吧。
可惜了,她命不好。
她爹说了,她值三份彩礼。
也就是说,她三个弟弟的婚事都指望着她的婚事来解决呢。
别说这年月没有彩礼,小两口自由恋爱,有工作身份的那种,父母老人怎么都不会强加干涉,有组织呢。
但是,这种没正经工作的,胡同里的平头老百姓,可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你想自由恋爱啊,先自由了再说吧。
周常利不是没撩拨过王丫,可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王丫比他大三岁,他今年十九岁,你说王丫多大了?
22岁的老姑娘了,胡同里谁敢招惹,沾上就是一辈子啊。
不凑巧,周常利现在不敢招惹人家,人家倒是找上门来了。
“怎么,就不见?”
赵老四站在窗子边上往外面望了望,低头对着周常利说道:“李处长可就在对面吃饭呢,他要是回来。”
“草你大爷的!”周常利掀开大衣坐起身,指着赵老四的鼻子质问道:“是不是你把她给招来的——”
“冤枉死我得了!”
赵老四见他起来了,笑着往外跑,嘴里嘿笑道:“请我喝喜酒!”
“我喝你大爷——”
周常利将手里的鞋甩了出去,正砸在了保卫室的门上。
他真是要气死了,有家不能回,在这已经躲了两天了,屁事都没干。
“啊——烦死了——”
-----------------
“咯噔——”
保卫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还捡了地上的鞋子。
“你还真难见啊,赵老四跟你请示了半天吧?”
保卫室四面都有窗户,屋里并不昏暗,来人他看得很清楚。
接过对方递来的皮鞋,周常利随手丢在了地上,道:“别扯淡——”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哎!你干什么玩意!快穿上!”
他这边正不耐烦的说着呢,那边进来的王丫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你是想在这,还是想去哪,我都奉陪,只要你提条件!”
王丫真是个狠人啊,就这么捩着衣服,看着周常利说道:“我也不要你别的,就仨弟弟,上船行不行?”
“上你大爷的床……”
周常利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威胁过呢。
这会儿见对方跟自己玩横的,连地上的鞋和炕上的大棉袄都不顾了,跳着脚的要夺门而出。
可惜了,王丫今天豁出去了,张开双手就拦在门口,他敢过来,她就敢耍流氓,反正今天她都到这了。
周常利心眼多多呢,明知道她堵在门口,故意虚晃一枪,逗着她往门口去,转回身就要拉开窗户跳出去。
可他刚转身要去拉窗户,便见着一辈子的好兄弟赵老四正死死地捩着窗户扇呢,死活不让他出来。
“我草你大爷赵老四——”
周常利跳着脚的骂街啊,这叛徒竟然敢吃里扒外,人绝对是他招来的,绝对是。
“王丫你特么疯了!”
他这边稍稍一犹豫,身后的母老虎已经扑上来要扒他裤子了。
“我特么……赵老四你等我出去的,我干你……”
周常利使出了吃奶的劲,他今天必须逃出魔爪不可。
这屋里又不止一扇窗户,他转身便瞄准了另一扇。
可当他拽着自己的裤子,一步步挪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周小白笑嘻嘻地用棒子把窗户给别上了……别上……别……
“我艹啊——!”
他快要疯了,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周小白在这搞什么鬼!
上帝派一个女疯子堵了你的门,必然会安排两个神经病堵你的窗户?
“啊!好了!我认栽了!”
周常利看着女疯子似的王丫,手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裤子。
码的,都看见裤衩了,再特么扒下去,这特么要现场直播了。
尤其是屋里热闹着,窗户边上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保卫和服务员。
赵老四为了好兄弟一辈子的大事真是豁出命了,必须马到成功。
不然……他已经打好行李卷了,准备去边疆投奔自己弟弟去。
“松开吧——”
周常利已经没劲儿了,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无奈地看着王丫。
王丫则是跪趴在炕上,缓缓地松开了用力过度而苍白的手。
她并没有抬起头,肩膀耸动着,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大姑娘家,但凡有一丁点羞耻心都做不到这一点。
说赵老四豁出去了,说周常利认栽了,倒不如说她死过去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
赵老四这会儿装人了,摆手驱赶窗子边围观的众人道:“相对象呢,有啥好看的,愿意看自己处去!”
“赵老四,你特么给我滚进来!”
周常利这会儿也懵了,看着衣服散落趴在炕上的王丫,他想骂人。
赵老四这会儿也知道闹够劲了儿,同李学武尴尬地咧咧嘴,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屋。
“哎!周爷,您吩咐——”
“滚你——”周常利嘴动弹,眼珠子示意了炕上的王丫,让他过来处理。
赵老四什么都能处理,帮他穿鞋都行,就是炕上那个不行。
“咳咳,你饿不饿?”
他咳嗽了一声,打岔道:“我去给你要点吃的来吧。”
“你特么的……站住!”
周常利躲着王丫,从炕上跳下来,捩着赵老四的脖领子说道:“刚特么吃完中午饭,你要毛饭去!”
“嗯——”
就在俩人僵持的时候,周小白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学武。
“没事,你们继续!”
周小白可会说话了:“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外面太冷了。”
周常利:“……”
(听听,这叫人话?)
“李处长,我这……”
他有些蔫吧了,松开了赵老四的手,转回头看了炕上的王丫一眼。
这会儿许是听见屋里来人了,王丫背对着他们坐起身整理了衣服。
李学武避嫌,并没有往里屋去,就站在外屋示意道:“你对象啊?”
“不是——”
周常利有八百个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回答的时候还瞪了赵老四一眼。
“是我们一邻居,想要……”
“青梅竹马的那种,”赵老四站在一边插话道:“小时候可要好了。”
“窝草泥……”周常利扬起拳头要锤人了,我用得着你帮我解释啊!
可当着李学武的面,再加上赵老四缩在那跟鹌鹑似的,他也就没动手。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有街坊故意整事,说要给我俩保媒,”周常利示意了屋里的王丫道:“她可能误会了,我真没有那个……”
“两小无猜的那种,”这个时候赵老四又补刀了:“他还撩嗤过王姐呢,说要……哎!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常利拽着脖领子一脚给蹬门外头去了。
对象可以认,赵老四必须死!
“邻居啊,知根知底的,”李学武见屋里收拾好了,便走进去打量了那姑娘一眼,道:“不挺好的吗?”
倒也不是梨花带雨的美人,却好像心如死灰,满脸不甘的坚冰。
见有个疤脸男人打量自己,王丫抹了一把眼泪从炕边站了起来。
她也没理会李学武,只看着周常利说道:“让我弟弟上船!”
“你是男人,说到就要做到!”
“咋地了?看我干啥啊?”
李学武正打量着倔强姑娘呢,见周常利偷偷瞧着自己。
好笑道:“上船就上船呗,你不是回来招人的嘛,小舅子不照顾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公无私呢。”
王丫回头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穿的溜光水滑的,却是满脸凶相。
说话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大大咧咧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家虽然穷,也没有个好老人,但她从来没抱怨过,更没有自甘堕落过,不然这年月她早就学坏了。
之所以被街坊邻居们可惜着,就是因为她的优秀、自立、自爱。
反倒是显得她老子不是个东西。
今天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如何能拉得下这个脸来。
人都丢过了,要是没得到准信,她如何甘心。
“我问他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么说着,回头奔着周常利就去了,他要不答应就死磕的样子。
周常利这个气啊,抓着她的胳膊就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只是王丫认命似的,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闭着眼睛等他打。
他又哪里下得去手呢。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周常利没打她,而是捏着她的下巴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你弟弟的事……你知道他是谁吗?”
“行了啊,老四说的没错。”
李学武瞧了两人一眼,道:“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完便往外走,还拉了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周小白一起出了门。
周常利欲哭无泪,追着出来解释道:“老四那亡八羔子瞎掰呢——”
“他是谁啊?”王丫跟了出来,抓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弟弟……”
-----------------
“来来,都端起酒杯啊!”
赵老四笑呵呵地举着搪瓷缸子,对着饭店里的众人讲道:“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先干一个!”
“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
“好——”
这年月,饭店也有惹不起的人,那就是肆无忌惮的小崽子们。
这小崽子也分几种,下手最没有顾忌的便是这些顽主们了。
今儿顽主昔日的老大哥,早就金盆洗手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道上的四爷广发英雄帖说要请客。
以往相处的关系比较好的人都来了,算是互相探探风,探探路。
都说跟着周常利走的人挣着钱了,其实这些顽主大哥们最知道。
当初送了弟弟上船的,谁还能不知道跟船挣了多少工资了。
所以,今天来聚餐,说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倒不如说是开招聘会。
周常利是真的讲究,也知道四九城谁舍得上船,谁能吃的了这份苦。
上船不仅要能吃苦,还得有心态,有胆量,还得有原则。
这样的人怎么培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顽主普遍都有这种特质。
所以几次回来招工,目标都是这些混的不好的,郁郁不得志的顽主。
哪个大哥手底下没有几个年岁大的,需要养家糊口的,急于金盆洗手的老人啊,不正合适安排后路嘛。
周常利在开席前就已经透露了,新船十条,大船一条,机会难得,先到先得。
学历合格的,可以去营城的航校代培,有高中学历舍得下海的,培训下来甚至能上船实习三副。
这次要求很高,工资待遇也高。
席间大哥们推杯换盏的,一边说着挣钱的事,一边吹着牛哔。
今天来的顽主里,当属张建国最有面儿了。
前段时间搅和了红星厂一下子,没被逮着,侥幸绕开了,吓得半死。
最近因为搀和了几个事,小赚了一笔,这不就支棱起来了嘛。
一身崭新的板绿棉服,这是时下里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时装。
他身上穿着的,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威风,更潇洒。
“校将呢,塔帽,这些可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张建国撇着嘴角介绍道:“只有小院里的那些人才能穿。”
顽主嘛,既没有渠道融入主流社会,又要在气势上和老兵们一争高低。
所以扒衣服、抢帽子,成为双方最理直气壮的打架导火索。
不然你当张建国的衣服是哪来的?
你能想象到,这年月有抢衣服穿的吗?
搁在后世要被人骂一声穷的活不起了,可现在就是发生了。
“那些老兵的特征就是,打倒一个其他人全跑了。”
张建国闷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地讲到了他最近的风光无限。
特别地,他还炫耀似的给周常利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
周常利早就看见他身边坐着的姑娘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童言。
他之所以认识童言,并不是通过左杰,更不是李学武,而是卫国。
当初都是街面上玩的,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拍的婆子。
刚刚听张建国吹牛哔的时候,他就在偷偷打量了这个姑娘。
跟了好几个大哥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小狼狗?
关键是她以前跟的那些人,可都是老兵那圈子的,这次玩的什么鬼?
一次比一次玩的花?
从那边跳到这边,张建国知道她以前的历史吗?
那边知道她跳来这边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不要她了,嫌弃了她了,现在玩起了纯情。
道上都传,卫国被抓的那天,就是藏在了她的家里。
卫国吃了花生米,她却安然无恙,销声匿迹,圈子里也没了消息。
哦,敢情是特么不混那个圈子了,换赛道了——
童言穿着一身50式黄棉服,面色白净,眼睛很大,现在坐在张建国的身边,看起来真的很纯洁。
周常利也混过,自然知道这种姑娘的身份对于顽主们的吸引力。
先前他几次想要提一句,把话题引到上船出海这件事上来。
京城的暗流涌动,他在钢城都已经感受到了。
顽主们的春天过去了,凛冬将要来临。
这个时候最应该急流勇退,丢掉幻想,扔掉以前的那一身皮。
出去干几年,攒下一点家底,等风声过去了,环境好了再回来。
置家置业,干点啥不快活。
只是招揽的话没说出来,提醒对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规劝他悬崖勒马回头的话更没机会说出口。
可能是自信心作祟,张建国一直都在用他的牛哔生活来打岔,没让周常利说出这些话。
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意吃这份送到嘴边的食物。
看着张建国近似疯狂的笑,周常利只觉得浑身冰冷,胆寒异常。
这人疯了,还是这个时代疯了?
回去的路上,周常利想了好一会,这才告诫赵老四,以后不能再跟他们密切来往了,别给家里找麻烦。
他直白地点出了那个叫童言的就是个搅屎棍,催命符,红颜祸水。
什么风光都是虚的,童言在老兵圈子里可以被厌弃,但那边绝对容不得她糟践了这个圈子的名声。
所以她的到来,本身就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双方的矛盾指不定哪天就得爆发出来,导火索就是她。
赵老四坦言,流言已经有了,说童言是被张建国胁迫的,各种版本。
还有了升级版和带颜色版。
什么颐和园的山洞、电闪雷鸣的深夜、火烧……等等。
听着赵老四如此说,周常利彻底死了心了,从这天开始,只做招工的事,其他时间躲在俱乐部里不出门。
王丫这样的麻烦不会再有了。
他从李学武那学到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把刻意人分为等级的时代,等级间的偏见、歧视和仇恨,时时刻刻都在孵化和制造着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