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意外接踵而至 (第2/2页)
“明白,我会做好协调工作的。”
樊华很是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敬了一个礼,保证道:“忙活了几个月,不能白受累。”
“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上次你来要人,不知道周苗苗在你那里做的怎么样?”
“是个做接待工作的人才。”
樊华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同志们很信任她的组织能力,我把基础服务工作交给了她。”
基础服务,就是衣食住行的对接,主要还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以及厂里的小车队。
“说到她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她,叮嘱道:“前些天李主任跟我提了一嘴,欢迎宴会要插个节目。”
“你同宣传那边对接一下,联系到节目表演的负责人,到时候别抓瞎。”
“还要表演节目?”
樊华诧异地问道:“宴会的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如果要穿插节目表演的话……”
“去年买的成套西洋乐器,这钱不能白花吧?”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李主任还是比较自信的,我是听不出那玩意的好坏。”
“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樊华抿着嘴角笑了,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又说笑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开。
——
下午董文学给他打来了电话,除了通报关于聂成林来钢城途中坠亡的情况外,还与李学武做了当前组织管理形势的进一步沟通工作。
现在董文学不主管安全了,所以安全事故必须同保卫组这边做通报。
师徒两个倒是没在意身份上的变化,通报也只是例行公事,事件背后可能引发的矛盾以及危险才是两人做进一步够用的目的。
撂下电话后没多久,谷维洁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沟通联合学校建设的工作。
这个时候谈教育,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有相关的工作需要,也不会在电话里刻意强调了。
电讯班的整合力度很大,人才的专业性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十六家工厂的电讯人才都集中在了电讯室。
当然了,这里说电讯室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各分厂和分支结构也组建了电讯联络站。
此前是很缺少相关的业务骨干的,这一次的兼并工作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电讯室的人员结构复杂,厂里的内部沟通环境也变得复杂了。
就算是有保卫干部和保密干部的值守,电讯工作也有着泄密的可能。
所以早在年前李学武就有过动一动电讯室的意见,年后还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结果不是很好,主要原因还是他的岗位尚且没有固定,主责职权还是很模糊。
做统筹组织工作还可以,真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去整合和调整电讯室,太过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责任心切,提前上岗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等同于大傻哔。
——
来到谷维洁的办公室,便发现主管后勤和工程建设工作的副主任薛直夫也在。
“您也是来汇报工作的?”
李学武进屋后开了个玩笑道:“这个时候同组织谈话,是不是晚了点?”
“你要看热闹就笑大点声。”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玩笑,轻笑了一声,道:“我听见你乐,自己也高兴呢。”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身边,同在长条沙发上,秘书给端来了准备好的茶水。
“张劲松副主任来了,您这副主任缩水一大半,这还能高兴得起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薛直夫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却也是讲了真心话。
他叠着右腿,看了谷维洁一眼,道:“若是可以,我只管服务工作都可以啊。”
“那您这是小瞧了服务工作了,”李学武抓着他不放,逗笑道:“还是看出未来亮马河工业区都在服务的管理下工作啊?”
“哈哈哈——”
薛直夫见谷维洁忍俊不禁,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点了李学武说道:“好一张尖牙利嘴!”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笑着说道:“哎呀,看着李学武同志的成长,不服老都不成了——”
“脑袋反应慢一点都跟不上人家的思路了,这不是废人了吗?”
“嗨,都说人老奸马老猾!”
李学武端起茶杯调侃道:“我看您今朝更胜从前,功力不减当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薛直夫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笨,老到思维反应慢了,这不是听出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了。
“我看该给年轻人机会,尤其是你这个青年干部扛旗手,更应该勇担重任。”
“那也得量量自己的肩膀够不够跑马的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得跟在老同志的后头多学习几招呢。”
“怎么样,我说他鸡贼吧!”
薛直夫看向微笑不语的谷维洁,说道:“全厂就找不出这么鸡贼的了。”
“我看老同志不老,年轻的同志有为,都应该勇担重任,团结一致。”
谷维洁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她看向李学武询问道:“你和文学同志有过沟通了吧?”
见李学武点头,她这才继续说道:“多事之秋,时局维艰,得尽快拿出个便宜来。”
“我年龄小,我先说?”
李学武同谷维洁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基础,同薛直夫也有着较为密切的工作关系。
所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话也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必须有所表态。
尤其是请老同志出手,他要不纳投名状,如何让人家信任于他啊。
“原则上,必须停止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组织和业务干部的非正常处理。”
他一针见血地讲道:“应该逐渐恢复相关的纪律监督和组织审查工作制度。”
“对已经发生的错误判断和处理决定应允予废除和妥善补救,严谨相关事件的再次发生,从制度和组织管理上进一步加深认识。”
“你的意见呢,直夫同志。”
谷维洁并没有立即评价李学武的表态,而是看向了此前负责纪监监督工作的薛直夫。
她对李学武和薛直夫之间的关系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不甚透彻,但也有一定的把握。
今天先请了薛直夫来办公室谈话,又请了李学武,她自己已经亮明了车马。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组织工作尤为如此,作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她,就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工作的。
否则上面调查下来,回头也是要处理她的。
不作为,并非是写在通报上才成立,只认为你不作为,就已经有了调整你的理由。
所以,危急关头,谷维洁在办公室叫了薛直夫和李学武前来,就已经向李怀德发出了警告。
第二步才是谈具体的行动和目标。
从李学武的态度和目的上来看,他更倾向于薛直夫站出来顶到前面去。
而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冒着风险也要整理整顿近两年来红星厂的大学习工作情况。
这是要得罪人的,也是逼着老李放权呢。
薛直夫要说李学武鸡贼,关键就在这。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是,他要站出来顶住李怀德的压力,在班子内部形成第三极。
在制衡老李的同时,也要给谷维洁创造时间和空间,用来清查和整顿大学习工作。
只有在内部清除毒瘤,刮骨疗毒,才能彻底解决这一类伤害事件的发生。
不仅仅是亡羊补牢,解决聂成林的事故,也是给红星厂接下来的组织工作划一条红线。
薛直夫以身入局,谷维洁挺身而出,两人在接下来的班子格局中,都将与老李对阵。
李学武并没有明说的是,他会居中协调,缓和处理相关的矛盾以及诉求。
“刻不容缓,义不容辞。”
薛直夫早有思索,这会儿听了李学武的表态,又被谷维洁追问,点头做了表态。
“只怕是孤掌难鸣,力有不逮啊。”
“我倒认同谷副主任的那句话。”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团结一致,匹夫有责。”
“程副主任啊——”
薛直夫早有预料,李学武会提到程开元。
关于程开元的案子,以及随之的处理,他是有所关注和了解的。
不能说是李学武的谋算吧,可也有一定的推波助澜,借力打力。
但现在他又揪住了程开元的脖领子,同自己合作对抗李怀德的压力,这就有点……
怎么说呢,李学武这损小子是真不做人,也没把程开元当人,可能也没拿他当人。
什么?李学武没明说?
这话还用明说嘛,现有的副主任里,条件合适的唯独败军之将,丧家之犬程开元了。
叫上程开元一起抗衡老李,老程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多少是带着点仇恨的。
“程副主任还有心气啊?”
“您说有,他就有,”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您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呵呵呵——”
薛直夫真是服了,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这话是反着说的,什么他说有就有,明明是攥着程开元的李学武说他有心气就有心气!
怨不得李怀德要用五分之一的管委会换董文学和李学武师徒俩放弃保卫组呢。
这张王牌捏在他们师徒的手里,红星厂的这些领导,吃枣药丸。
都知道电讯室现在比较复杂,以前就不复杂了?
以前就是保卫处在管,是保密的工作范围。
谁敢保证自己在电话里没有泄露任何的秘密,李学武可是刑侦专家,拼凑也能找到蛛丝马迹了。
别忘了当年要搞李学武的副厂长邓之望是怎么下去的,诡异又复杂。
听李学武现在话里的意思,三月份晋级以后,管委会他至少能影响到四个位置?
这里说的是影响,而不是掌握。
但就是影响,也足够震撼的了,李学武并不算真正的上桌呢,他都不是班子成员。
董文学、程开元、谷维洁和他,这就四张票了,再加上同老李的关系。
这管委会上,只要他主张的议题合理,必然会通过啊。
他可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啊,这也太吓人了!
“李怀德,我艹拟马!”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似乎有人拎着大喇叭站在不远处高喊。
李学武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却见是办公区外,聂小光带着孝布,拎着大喇叭对着院里大骂不止。
“这小子是……”
薛直夫和谷维洁也走了过来,看向窗外微微皱眉。
“聂副厂长的儿子,聂小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人说道:“这件事还得我下去处理。”
“妥善处理吧——”
谷维洁也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就按商量的办吧。”
“那好,谷副主任,薛副主任。”
李学武看着两人坚定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匆匆离去。
薛直夫看着窗外,面色凝重,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头,似乎有所决断。
——
“放开他,带他过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先是站在大院中间环视了一周,窗边看热闹的黑脑袋全都缩了回去。
他径直走到办公区大门处,点了正在阻拦聂小光的几个保卫招了招手。
聂小光见他出来,也不再大骂,其实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要失声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同门卫差点要动手,见他过来,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刷地就下来了。
李学武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给几个保卫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往保卫楼走。
聂小光的哭声似是野兽,浓浓的悲伤,让遇到的职工纷纷侧目。
只是因为有李学武在,他们不敢多看,更不敢在此刻议论,点头招呼过后便匆匆而过。
李学武并没有带他上楼,而是就近来到了一楼的值班室。
值班员见领导来了,赶紧给搬了凳子,又在他的示意下去倒了热水。
聂小光蹲在凳子上嚎啕大哭,是真遇着委屈了,也是真伤心了。
此前说要弄死李怀德,多半有年轻不懂事,要撒气的缘故。
而此刻老父惨死,做儿子的真有报仇的杀心了。
“你先喝点热水,我跟你说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李哥——”
聂小光始终认为李学武有着顽主的仁义。
所以几次接触下来,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桌子上的热水,等他喝了再说。
“我现在跟你讲的,是刚刚从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董副主任处获悉的情况。”
他看着聂小光喝了热水,这才认真地做了通报:“你父亲系在通往钢城的列车上自行跳窗坠亡的,当时硬座区域有多名旅客证言。”
“你听我讲完——”不等聂小光急红眼要插话,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讲道:“我给你保证,绝对不是蓄意伤害事件。”
“你要寻仇的对象不合适。”
他摆手示意值班员出去,等关上了房门,这才给聂小光说道:“全厂最不希望你父亲出事的绝对有李主任一位,他们并没有私仇。”
“可我父亲是他处理的!”
聂小光的嗓子像是砂纸一般,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迷茫,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
“红星厂处理的干部不止你父亲一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提醒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目前的形势还要我给你说清楚吗?”
“你父亲的情况的放在红星厂是个事,放在外面算是个事吗?”
他就坐在聂小光的身前,两人膝盖碰着膝盖,话音说的很轻,但足够沉重。
“因为他是你父亲,所以你只看到了他的情况,我能给你讲的是,这是组织决定的。”
“我不服——”聂小光咬着牙,眼含热泪道:“我就知道我爸没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否则我也不会带你到这来说这些了。”
李学武胳膊担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但就事论事地讲,你父亲的劳动和生活环境同工程队的同志是一样的,你不否认吧?”
“难道我们的上万名建筑工人也是你心目中身处危险境遇的情况?”
他顿了顿,等聂小光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改造就是改造,工作就是工作。”
“你父亲如果有自保之心,他也不用去营城走一遭,更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那凭什么是我爸出事?”
聂小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把他从营城调去钢城?”
“因为他牵扯到了师弱翁和张士诚的案子,”李学武很直接地讲道:“师弱翁回京后做的那些事,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你父亲的参谋,明白了吗?”
“不,不可能——”
聂小光摇着头,目光里是让人心疼的迷茫,他否定道:“我爸答应过我的,不再搀和这些事了的,他要回来京城的……”
他现在这么说,已然是信服了李学武的那些话,否则也不用做出解释了。
“我给你的意见是保护好自己。”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叹气道:“你父亲的后事会由厂里来负责,包括你的安排。”
“想清楚,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机会。”
他很是认真地提醒道:“别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能做出这个决定,相信他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