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康熙五十一年 (第1/2页)
“平哥哥!平哥哥!”
一个细细稚嫩的嗓音把李平给摇醒,朦胧的视野里,一张小脸带着晶莹的光彩,肤如凝脂,轮廓深邃,秋水盈盈的大眼里,既有担忧,又有喜悦。
微微一吸,霉馊中混和着清新。
这是……乡村的味道。
将目光从嫩脸上移开,环顾四周,入眼所见,堪称破败,不见天花般的草棚屋顶。
想起来了,他和自己同名也叫李平,十七岁,母亲早亡,家境还凑合,父亲过世后,孤苦伶仃,食不饱腹,在爬树摘果时重心不稳跌落。
小姑娘名唤郭盼盼,父亲郭齐放,是李平父亲的好友,两人是莫逆之交,自李平父亲去世后,郭家人对李平照拂有佳,尤其是郭盼盼,更是把他当成是自己哥哥一样。
“平哥哥,别乱动,否则伤口又裂开了。”
郭盼盼赶忙想把李平身子扶好。
可李平顺手摸了摸后脑勺。
“辫子?……”
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崩塌,李平两眼发黑,惊呼出声。
“当然是辫子,平哥哥,你不会摔傻了?”
少女泪花闪亮,以为他脑子又糊涂了。
李平呆呆地看着站在身边的郭盼盼,小姑娘梳着羊角辫,穿着粗布短袄,袖子宽大,衣领也松垮垮的。
目光下移,差点让李平倒吸一口冷气,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暗藏凶器了,那对就像倒扣的瓷碗白嫩圆润挺拔。
“平哥哥,你饿不饿?”
郭盼盼小手伸进衣襟里,在李平愕然的目光中,将藏在胸脯内的窝头给取出。
原来她一直藏着,难怪方才看着不对劲。
“怕它冷,所以就贴着身子,爹爹特意把玉米磨得细碎,让娘煮了这窝头。”
小姑娘将窝头递来,丝毫没什么忸怩和不安,看来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少女幽幽香味交杂着窝头粗香,李平把窝头挡了回去。
“好,你先放着吧。”
“我得告诉大姐和爹娘,说平哥哥醒啦。”
小姑娘冲出门,腿脚十分利索,脚丫子也没有束缚,应该没有裹脚,很好……
郭家大姐,郭月月。
貌似和他从小就指了婚。
李平下了床,打量这坐屋子一圈,总体来说跟草棚没多大两样,唯一看得过去也就是一副木桌椅,上面置有些笔墨纸。
他父亲是个读书人,可惜连秀才都没中,要想儿子完成使命,小时候逼他读书写字,可惜没显露什么才华。
“平儿!”
思绪飘飞,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敦厚的中年男子冲进屋,郭齐放是个铁匠,负责生铁冶炼。
“郭叔叔,这里是不是广州府?”
李平不确定问道。
“广州府,龙门县,永汉镇。”
“今夕何年?”
大清统治可有二百多年历史,现在是哪个皇帝即位,这对于李平而言很重要。
看着郭齐进的发音,李平两眼一黑。
光绪期间?
这阶段是最糟糕的时候,当然对于有造反意图的人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时候,朝廷对地方的管控很弱。
“五十一年……”
郭齐进报出了年份,李平愣怔了一下,光绪五十一年?牛头不对马牛。
“康……康熙五十一年。”
郭齐进重复道。
康熙五十一年,嘶,这可不大好。
这时候是康熙盛世,吴三桂也早折腾完了,老百姓都想着过好日子,谁跟你造反?
“平儿,可有大碍?”
“没事叔。”
“那就好,对了,怎么是盼盼守着你?月月呢?这死丫头,怎么就这般不懂事。”
郭齐进咬牙切齿,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女声缓缓响起:“爹,女儿……忙着收玉米……”
李平寻声瞥去,一个素装少女垂着脑袋走来,看她衣裙虽旧,却浆洗得干净,样貌多处与郭齐进隐隐相似,长得也算清秀,可跟盼盼截然不同。
莫非郭盼盼是收养?
“尽整这些,有什么事能比照顾平儿更要紧?你这丫头。”
郭月月从未见过爹爹这般生气,不由把头垂得很低:“女儿知错。”
“郭叔。”
李平赶忙出来打圆场:“我没大碍,盼盼照顾得很好,月月也有自己事要做,不可强求。”
郭齐进回头看了眼李平欲言而止,对郭月月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不指望你忙着家里活,你那脚爬山也遭罪,回去吧。”
郭月月应声提着篮子转身离开,临走前,瞟了李平一眼,那双眸子既没有羞涩,也没有半点情愫。
几番确定李平无大碍后,郭齐进再三嘱咐才离开,看着那辫子在后脑勺摇来摇去,李平心中那股劲儿又再次翻腾上来。
李平走出屋外,朝着山下走去,想着四处走走,将记忆里的东西给逐一串联起来。
行走一段距离,一缕黑烟攀爬升空,隐隐听到锻铁的敲打声,那是矿场所在。
“哟,阿平,头可好些了?”
李平转身看去,见一三十多岁的汉子在田里忙着锄地。
刘田,这个名字在李平脑海里浮现,这汉子是他家的佃农,脚下这片旱田,就是李平家的,可他不会耕种,便将田给了刘树,五五分成,每年都有些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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