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露馅 (第1/2页)
进得自家小院儿,想起宝钗方才情形,陈斯远面上不禁莞尔。
宝钗是何等样人,陈斯远自是知晓。面热心冷不过是表象,能写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般话来,便知其心下所想。
满腹才华?家缠万贯?这些于宝姐姐眼中不过是些许调剂罢了。真个儿能让其动心的,是那权势滔天,能为薛家遮风挡雨之人!
说白了,宝钗因着情势所迫始终包裹着厚重的茧。权势便是那破开茧壳的剪子,没那剪子就别想见得宝姐姐真心。
想那红楼书中,宝钗一步一算计,更是在滴翠亭陷害了黛玉,看似心下满是宝玉,实则错非没得选,宝姐姐又怎会去选宝玉那等银样镴枪头的货色?
他方才随口一句便戳破了宝姐姐心房,宝姐姐这才露出些许本性来。
那水盈盈的一双杏眼里,除却疑惑、不解,余下的便只是凄楚。
陈斯远重回一回,前世更是在姻缘上吃过大亏,此一世不敢奢望爱恋,可这女色上总不能亏待了自个儿。
回想宝姐姐那‘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娇俏模样,他陈斯远又怎会轻易舍弃?
再者说了,那婚书总归是假的,贾赦未必能拗得过贾母,陈斯远来日能不能抱得美人归还不好说。
夫子有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既如此,四下撒网总没错。来日就算求娶不得林妹妹,也求娶不得宝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总能取其一吧?若是全得了那就更好……哎,且看吧,利刃悬在头顶,他可不敢胡乱奢望。
红玉迎了其进得正房里,香菱紧忙端了水盆来伺候。瞧着红玉眼中的情谊,陈斯远心下略略熨帖。暗忖好歹还有个香菱,大不了来日卷了银钱走人,也算没白来一回!
待到得夜里,香菱梳洗过,自然而然便上了床榻。陈斯远贼心大动,低声与其说道:“可还有旁的法子?”
香菱羞答答应了一声,旋即身形往床尾缩去……
闲适几日,大老爷贾赦、邢夫人虽寻了陈斯远几回,可每回都被其推诿过去。到得月底又侍奉宁国府大祭,陈斯远便往宁国府帮衬了一日。
却说这日邢德全正寻了一群闲汉吃酒,忽而瞥见远处的当铺,这才一拍大腿道:“坏了,险些将要紧事忘了!”
有闲汉就道:“大爷,什么要紧事?”
“嘿,说起来眼馋死尔等!”当下便说自个儿有个好外甥,一千两银子倒手就能干赚一成等等。
众闲汉果然听得眼热,自是好一番奉承。
有闲汉就道:“大爷何时多了个外甥,咱们兄弟怎地不知?”
邢德全卖弄道:“说来我那外甥也是可怜,家中在扬州也算得上中等人家,奈何我堂姐天不假年,不几年就过世了。那堂姐夫又娶了续弦,偏生续弦是个歹毒的,我那外甥被百般磋磨。如今实在不过下去,这才巴巴儿跑去投奔了大姐。”
有一闲汉蹙眉道:“扬州……怎地听着耳熟?邢大爷,不知你那外甥叫什么?”
“姓陈,名斯远。”邢德全随口回道。
不料,那闲汉大惊失色,起身道:“陈斯远?”
邢德全抄起酒盏来纳罕乜斜过去:“怎地?你也认识我外甥?”
“这……”那闲汉拱手道:“不瞒大爷,小的先前跑过一趟扬州。听闻三月里玉井街后陈家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有偷跑出来的仆役说,乃是陈家嫡长子提了凶器见人就斩,将家中夫人、兄妹尽数斩杀干净,其后一路到得小虹桥上刎颈自尽、落水而亡。
那陈家嫡长子,正是名叫陈斯远!”
“啊?”邢德全大惊,瞪着牛眼道:“哪里听来的?莫不是哄我?”
那闲汉道:“此事千真万确,小的愿拿人头作保。大爷若是不信,尽管寻了扬州来的扫听就是了!”
邢德全听罢顿时气喘如牛,暗忖若外甥陈斯远死了,那先前见的又是哪个?莫非闹鬼了不成?坏了,前几日刚将一千两交给‘陈斯远’,大姐也给了两千两,贼他娘那厮若是假冒的,不会卷了三千两跑了吧?
想明此节邢德全哪里还坐得住?径直拍案而起,道:“今日有事,我先走一步!”
说罢大步流星就要往荣国府寻去。
可巧迎面撞上了家中老仆,那老仆道:“大爷,三姑娘正寻大爷呢,叫大爷赶快家中去。”
邢德全哪里肯?只道:“我眼下有急事,且让三姐姐等着。”
老仆见怪了邢德全这般无赖行径,当下上前扯住其臂膀道:“不拘如何,大爷先见了三姑娘再说,算小老儿求大爷了。”
“你这老儿怎地说不通?我真有急事儿!”
不容邢德全分说,老仆死命将其扯回了邢家。邢德全干脆火急火燎往后院去见邢三姐,见了面便道:“坏事啦!三姐姐,那外甥只怕是个假的!”
邢三姐闻言一怔,紧忙让其从实道来。邢德全急切将方才听闻的一说,起身便要去寻邢夫人。
“且慢!”邢三姐可不是邢德全这等缺心眼的,紧忙将其拦下,又四下观量一眼。亏得丫鬟、婆子都在外头忙活,倒是不曾听了去。邢三姐便蹙眉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你记好了,这事只悄悄与大姐说过就好。”
“啊?”
眼见邢德全不解,邢三姐却不好分说。如今那‘陈斯远’身上,单是邢家就有三千两银子,贾家人投了多少还不好说。若明火执仗闯过去,岂非打草惊蛇?万一那‘外甥’立时遁走,白花花的银子岂非打了水漂?
邢三姐便竖眉呵斥道:“不能声张,你可曾记下啦?”
素日积威尤在,邢德全顿时一个激灵,慌忙应道:“记下了记下了。”
邢三姐又咬牙道:“拿了宅子、铺面抵押的事儿,回头再寻你计较……还不快去!”
邢德全如蒙大赦,再不耽搁,出门赁了马匹,一路疾行到了荣国府。
与东跨院门子余四计较一番,又耐着性子在倒座厅等了好半晌,这才有仆役引着其进了仪门,其后王善保家的将其引入后头正房。
此时午时刚过,邢夫人正用着午点,眼见邢德全风风火火进来,顿时蹙眉不喜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般大人了,也不见稳重!”
邢德全叫道:“火烧眉毛啦,哪里还稳重得了?”张口欲言,忽而瞥见四下丫鬟、婆子,邢德全记起邢三姐吩咐,赶忙道:“大姐屏退下人,我有要紧事要说!”
“你又惹了什么祸事?”邢夫人呵斥一嘴,眼见邢德全急得不行,只得摆摆手打发了一应丫鬟、婆子退下。
待内中只余二人,邢德全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祸事啦,大姐,那远哥儿只怕是个假的!”
“啊?”邢夫人哪里肯信?只蹙眉道:“浑说什么?”
“千真万确!”当下邢德全便将听闻种种一一道来。
一番话直听得邢夫人心肝乱颤!假的?怎么会是假的!
果然祸事了!自个儿那两千两,邢德全的一千两,还有大老爷那足足五千两,这加起来可是八千两银子啊!邢夫人豁然起身便要招呼人往后头寻去,忽而想起来,那‘远哥儿’可是与那孙幕友熟稔,说不得二人就是一伙的!
单只拿了‘远哥儿’怕是追不回银子,只怕须得连同那孙幕友也要一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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