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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造化始成因果去 月落妖擒常嘘吁

  第三章 造化始成因果去 月落妖擒常嘘吁 (第2/2页)
  
  小月忙将新土刨净,露出那龟壳来,乃有丈半方圆,其通体黝黑,纹络如壑,背若龙脊,身泛黝光沉蕴,载承炁数阴阳。小月愈觉新奇,又是伤体初愈,随性一阵撬捶蹦打,龟壳却不动丝毫,待精力耗尽,便趴在壳上歇息。壳上温软,胜过常卧百倍,小月不由欣喜,以手抚过壳背,便现许多凸点,遂以烛光照之。见是许多红黑小点,光色不济,视物昏昏,便以手抚之,却见那些小点宛似夜星浊明,徐徐而起,卷起千层炁,暗转万般玄,柔柔萤萤,习习㞥㞥。
  
  小月仰而观之,见那明星排列有序,其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宫;纵横阴阳五行之数,返延至妙归一之炁,欲乘天地诸圣之门,演悉窈冥精真之功。小月兴起,盘坐于地细察之,只觉其纵横之数皆为十五,巧妙非常,虽有至妙上乘之气若光辉照映,奈何灵根未生,道心未济,终是不得其妙。
  
  却说那猪妖在这归䦻洞中也算是个有头脸的妖,因敬献之事徒生笑料,群妖之间多有嗤弄,故而惩作小月。平日除作看门巡山事外,多是呼朋唤友,三五成群,或去欺压小妖,或寻山精地宝,但有那天禄妖王坐观静修、寻山访洞之余,便也在那二进洞中饮酒宿醉,效那妖王之乐。这日几妖横七卧八,醉枕于那妖王榻下,闹得是污秽遍地,丑态毕出,不想那天禄妖王此时便回,吓得洞中群妖噤声,几只大妖顿时神归灵台,又魂落九幽,继而污黄不禁,气得天禄妖王大口一张,便生吞了其一。其余几妖更怕,连连磕头求饶,哀相痛哭,妖王既念几妖追随已常,又兼食过,便也饶了几妖。
  
  猪妖也是其一,平日虽也穷凶恶煞,但触妖王之怒,岂不战战?这不?只见他一路踉跄,撞了洞石而不知,湿了裤衩而不禁,魂不守舍,胆脾尽破,口角垂涎若河,眼里恐泪淌襟,醉态摇摇曳曳,惊衷怅怅戚戚。经此一吓,少说吓去了猪妖百年灵智修为。才回到洞中,小月见之,不知这妖又待如何,忙翻身而起躲于墙角,不想这动静却着实惊着了猪妖,魂还未归,神又飞九渊,吓得它赶紧跪伏而下,拜敬连连,口中悲呼:“大王饶命!”
  
  小月不知所以,见那猪妖诚惶诚恐,兀自讨饶,却不知这猪妖欲使何法来欺躏自己,便不睬他。洞中求饶之声回响约有盏茶,至声微弱,小月看那猪妖口中已然咳血,地上俨然磕成小坑,心中颇为不忍假说道:“罢了!此次便饶你一命罢!”猪妖果然不再磕了,即退守洞口看门去也!
  
  挣命苦修千百年,一错尽回开智前。若有他朝再开悟,当悔今日效王权。此后猪妖哪还敢欺人?但有异响,或遇飞鸟皆惊若寒蝉,便听小月所命,无有不从,正是一朝胆脾破,万般因果旋。
  
  却说苏长宁与那龙女晏舒妘受那灵池造化已逾百日方才苏醒,阴阳重塑,因果归真,两人相视,苏长宁急忙拜谢,晏舒妘坦然受之。两人造化既成,灵池当为不显。晏舒妘更是神清气泰,容彩照人,苏长宁只觉身轻目明,耳辨千虫之声,目视渺物纹理。却听她说道:“你今炁已成穴,虽住于身,更褪凡躯,却无运行之功,指使之法,余便传你法门,他日若有所成,切不可外传片语,你可知晓?”苏长宁当恳称是,又见她递出一物道:“道亦有道!若明本心,可归闻太虚。你当铭记。”苏长宁谨然接过,翻开一看,却见那纸上分明:
  
  混沌之初,何以存之?天地分离,何以挆之?乾坤已形,孰以作之?吾擎先道无量之功,兹以微量之身物归化太虚,言存之于物亦别于物,存而虚之,虚而存之,观及万载亦不可尽透。盖因物极而虚,虚极而太,太上其间也!间于万物皆有可用,乃天地之道于物之所庇,极尽虚间曰太虚。尽悟太虚者,如天地于存,即遂古之浑,亦可立也!
  
  欲修大道真妙法,尽悟天书三百章!苏长宁虽是村中难童,却也认字,然此书中所载,囊及之广,言及之深,乃平生未见,岂能一观而知明其意?晏舒妘笑道:“你便将其牢记,他日再悟未尝不可。”嘿!原来这太虚印法自是晏虚所传,晏舒妘虽承其道,却也不明其志,所谓隔行如隔山,隔道如隔天,大道三千不可浑然而语,盖因人为天地之灵,自受天地所限,如鱼住于水,鸟栖于枝,自循万物之道。
  
  约过半月,苏长宁总算将其记下,无管横流倒背,已然烂熟于心,晏舒妘照本考过,见他字里行间无有错漏,欣然说道:“修道者练炁以入道,循法以近道,通神而至道——却非朝夕之功。你今炁已住身,省却了行功参照,纳气运身,却因此致非己用,我便教你些傍身小术,他日勤功修习,融会贯通时,体内之气自为臂使。”
  
  苏长宁大喜,时时紧跟晏舒妘左右,朝学运气吐纳之法,暮练万物变化之术,至于凌云行走、袖里乾坤、隔空搬运等皆乃小术,自非那般大道晦涩难懂,倒是一点便通,晏舒妘也乐得传授,但有仙术,皆一一倾囊。
  
  这晏舒妘自小也是个孤苦之龙,虽身为龙,却生于这人世之中,若是为人所知,必是举目皆敌。前番晏虚又死,真真是个孤家寡龙也!虽人龙有别,但这苏长宁看上却不令她生厌,观其进退有度,直当不伪,传道之时却能举一反三,令她亦有所获,又因两人双体同命,既生归心。相较往日孤行,倒是快活许多。
  
  苏长宁始通仙术,常也喜不自禁,倒也是少年心性。你看他时而化作飞鸟长掠,时而化作依山之木吐露新枝,又练倒空吸水,又作草石顾盼,好不自在!日夜坐照行功,也抵过啖食之需,再不复往日为生计所愁。路野不觉荏苒,晨露又新朝花。坐畔美游佳宜,何志今昔何年?匆匆三年去,新花又复当年娆,美梦游回蝶双摇。朦胧间浮出小月泪眼,恍惚中只见她拽着自己裤角,含幽脉脉,哪待她人说?惊得苏长宁从愧中醒来,往日情义揪揪浮现,泪已不禁潸然。
  
  待次日与晏舒妘习道之时,苏长宁便与之请别,却听她道:“如今你之所能,不过旁厘小术,何以与那仙家斗争?”苏长宁默然,晏舒妘见他了仇之心深切,前番骗他不过想令其死心,以专灵池造化之事,如今虽已事了,本欲吐露实情,心中却厌极了往日孤行。于是又问道:“前番传你太虚可有闻进?”苏长宁道:“只默记于心,日日参悟,却不得其妙。”晏舒妘叹道:“如你这般,如何寻仇?人家身兼百年修为,岂是你可敌之?那女子与你非亲非故,又何苦来哉?”苏长宁道:“虽非亲故,但数月相依而行,又怎能见她枉死?且那昭路若非为我所累,岂会葬身山林?”
  
  苏长宁言毕转身便要离去,却听晏舒妘道:“你当真是糊涂!待你修道有成又如何?如今前去,不过再添一命罢了!”苏长宁道:“只怕小月泉下不能瞑目,家道尸骨不辨,我之内心难安矣!”晏舒妘终是拗之不过,只得任之。苏长宁就地拜了又拜,遂飞身而离。
  
  修道自非朝夕之功,如三餐非一日之事。譬如那万物变化之术,若与常人便有三五百年也难堪其究,亏得那灵池自有超脱因果之术,已使瓜非瓜,使豆非豆,故能轻易习之。苏长宁方才入道,还未得御法之术,便如此急功,气得晏舒妘是坐立难安,只想捉了他来,想不得成,只直地跺脚不已。自苏长宁走后,心中愈觉思痒,几百年来也未觉乏闷,如今却不可收拾,更因敖虚遗言,两人已是双体同命,又岂敢任之?心不思道,灵不归体,坐修已是无用,遂化一道青烟,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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